独卧绣窗静,月明宿鸟啼。不嫌惊妾梦,羡汝是双栖。
本篇是唐人金昌绪《春怨》的翻案文章。
首句交待了产生“怨”的境况,在“静”与“独”。窗内的“静”,体现出阴柔之美,代表着女性幽居的典型特征,但在此外,应之以“独”,让读者体验到的,便不是令人倾慕的清幽恬静,而是一种引人愁思的冷寂虚静。次句“月明宿鸟啼”与“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曹操《短歌行》)的寓意相反,全无战乱之中凄凄惶惶的景象,而是化用“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王维《鸟鸣涧》)的意境,以动显静,将囚笼般的绣窗朱户映衬得越发孤寂难耐。不过,仅为写“静”,此句还未见出奇制胜处。作者构思之奇,在于由鸟鸣而逗引出了戏剧性的情节。
月升惊起了巢中鸟,鸟鸣惊醒了闺中人。被搅扰的她,并未像“打起黄莺儿”的思妇一样恼怒,责怪那小精灵:“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金昌绪《春怨》),而出人意表地产生了羡情。本来,室中少妇听鸟叫而辨出雌雄偕鸣之声;因自身之窗前独卧,羡宿鸟之月下双栖,感鸟尚双栖,愈伤人之独宿,对良人不归之怨便油然而生。这样复杂的连锁反应,在作者笔下,竟转化为潜台词,给读者留下了品味的余地。
“以鸟鸣春,以虫鸣秋,此造物之借端托寓也。绝句之小中见大似之。” (刘熙载《诗概》)本篇主旨在表现少妇之“怨”,却“正面不写写反面,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 (同前),抓住“独卧”作怨的因由,借助“双栖”为怨的触媒,借端托寓,取径深曲,有“睹影知竿”之妙。且篇中作为触媒的景象不是看见而是听到的。听觉转化为视觉,景象触发起情感,主人公那隐秘而复杂的心曲,便在寥寥二十字中得到了细腻而丰满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