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子柬之 肃之 承之 及之 孙孝基 孝寿 孝称) 王曾(弟子融) 张知白 杜衍
李迪字复古,其先赵郡人,后徙幽州。曾祖在钦,避五代乱,又徙家濮。迪深厚有器局,尝携其所为文见柳开,开奇之曰:"公辅材也。"
举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历通判徐、兖州。改秘书省着作郎、直史馆,为三司盐铁判官。东封泰山,复通判兖州,坐尝解开封府进士失当,谪监海州税。改右司谏,起知郓州,诏纠察在京刑狱,迁起居舍人,安抚江、淮,以尚书吏部员外郎为三司盐铁副使,擢知制诰。
真宗幸亳,为留守判官,遂知亳州。亡卒群剽城邑,发兵捕之,久不得。迪至,悉罢所发兵,阴听察知贼区处,部勒骁锐士,擒贼,斩以徇。代归,会唃厮啰叛,帝忧关中,召对长春殿,进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永兴军。城中多无赖子弟,喜犯法,迪奏取其甚者,部送阙下。徙陕西都转运使,入为翰林学士。
尝归沐,忽传诏对内东门,出三司使马元方所上岁出入材用数以示迪。时频岁蝗旱,问何以济,迪请发内藏库以佐国用,则赋敛宽,民不劳矣。帝曰:"朕欲用李士衡代元方,俟其至,当出金帛数百万借三司。"迪曰:"天子于财无内外,愿下诏赐三司,以示恩德,何必曰借。"帝悦。又言:"陛下东封时,敕所过毋伐木除道,即驿舍或州治为行宫,裁令加涂塈而已。及幸汾、亳,土木之役,过往时几百倍。今蝗旱之灾,殆天意所以儆陛下也。"帝深然之。
他日,又召对龙图阁,命迪草诏,徐谓迪曰:"曹玮在秦州,屡请益兵,未及遣,遽辞州事,第怯耳。谁可代玮者?"迪对曰:"玮知唃厮啰欲入寇,且窥关中,故请益兵为备,非怯也。且玮有谋略,诸将皆非其比,何可代?陛下重发兵,岂非将上玉皇圣号,恶兵出宜秋门邪?今关右兵多,可分兵赴玮。"帝因问关右兵几何,对曰:"臣向在陕西,以方寸小册书兵粮数备调发,今犹置佩囊中。"帝令自探取,目黄门取纸笔,具疏某处当留兵若干,余悉赴塞下。帝顾曰:"真所谓颇、牧在禁中矣。"未久,唃厮啰果犯边。秦州方出兵,复召迪问曰:"玮此举胜乎?"对曰:"必胜。"居数日,奏至,玮与敌战三都谷,果大胜。帝曰:"卿何以知玮必胜?"迪曰:"唃厮啰兵远来,使谍者声言以某日下秦州会食,以激怒玮。玮勒兵不动,坐待敌至,是以逸待劳也。臣用此知其胜。"帝益重之,自是欲大用矣。
初,上将立章献后,迪屡上疏谏,以章献起于寒微,不可母天下。章献深衔之。天禧中,拜给事中、参知政事。周怀政之诛,帝怒甚,欲责及太子,群臣莫敢言。迪从容奏曰:"陛下有几子,乃欲为此计。"上大寤,由是独诛怀政等。仁宗为皇太子,除太子太傅,迪辞以太宗时未尝立保傅,止兼太子宾客,诏皇太子礼宾客如师傅。加礼部侍郎。寇准罢,帝欲相迪,迪固辞。一日,对滋福殿,有顷,皇太子出拜曰:"陛下用宾客为宰相,敢以谢。"帝顾谓迪曰:"尚可辞邪!"拜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景灵宫使、集贤殿大学士。
初,真宗不豫,寇准议皇太子总军国事,迪赞其策,丁谓以为不便,曰:"即日上体平,朝廷何以处此?"迪曰:"太子监国,非古制邪?"力争不已。于是皇太子于资善堂听常事,他皆听旨。准既贬,谓浸擅权用事,至除吏不以闻。迪愤然语同列曰:"迪起布衣至宰相,有以报国,死犹不恨,安能附权幸为自安计邪!"自此不协。时议二府皆进秩兼东宫官,迪以为不可。谓又欲引林特为枢密副使,而迁迪中书侍郎兼尚书左丞。故事,宰相无为左丞者。既而帝御长春殿,内出制书置榻前,谓辅臣曰:"此卿等兼东宫官制书也。"迪进曰:"东宫官属不当增置,臣不敢受此命。宰相丁谓罔上弄权,私林特、钱惟演而嫉寇准。特子杀人,事寝不治,准无罪罢斥,惟演姻家使预政,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臣愿与谓俱罢,付御史台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迁迪户部侍郎。谓再对,传口诏入中书复视事,出迪知郓州。
仁宗即位,太后预政,贬准雷州,以迪朋党傅会,贬衡州团练副使。谓使人迫之,或讽谓曰:"迪若贬死,公如士论何?"谓曰:"异日诸生记事,不过曰'天下惜之'而已。谓败,起为秘书监、知舒州,历江宁府、兖州、青州,复兵部侍郎、知河南府。来朝京师,时太后垂帘,语迪曰:"卿向不欲吾预国事,殆过矣。今日吾保养天子至此,卿以为何如?"迪对曰:"臣受先帝厚恩,今日见天子明圣,臣不知皇太后盛德,乃至于此。"太后亦喜。以尚书左丞知河阳,迁工部尚书。太后崩,召为资政殿学士、判尚书都省。未几,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景祐中,范讽得罪,迪坐姻党,罢为刑部尚书,知亳州,改相州。既而为资政殿大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留京师。迪素恶吕夷简,因奏夷简私交荆王元俨,尝为补门下僧惠清为守阙鉴义。夷简请辨,诏讯之,乃迪在中书所行事,夷简以斋祠不预。降太常卿、知密州。复刑部尚书、知徐州。迪奏所部邻兖州,欲行县因祠岳为上祈年、祷皇子。仁宗语辅臣曰:"大臣当为百姓访疾苦,祈祷非迪所宜,其毋令往。"久之,改户部尚书、知兖州,复拜资政殿大学士。
元昊攻延州,武事久弛,守将或为他名以避兵。迪愿守边,诏不许,然甚壮其意。除彰信军节度使、知天雄军,徙青州。逾年,之本镇。请老,以太子太傅致仕,归濮州。后其子柬之为侍御史知杂事,奉迪来京师。帝数遣使问劳,欲召见,以疾辞。薨,年七十七。赠司空、侍中,谥文定。帝篆其墓碑曰"遗直之碑",又改所葬邓侯乡曰遗直乡。子柬之、肃之、承之、及之,孙孝寿、孝基、孝称。
柬之字公明,晓国朝典故。献文,召试,赐进士出身,为馆阁校勘、宣化军使。境上有废河故道,官收行者税,谓之"干渡钱",奏除之。进直集贤院、判吏部南曹、开封府推官、盐铁判官,历知邢汉庐州、凤翔府,京东、陕西转运使,擢侍御史知杂事。
柬之自少受知于寇准,至是论准保护之功。仁宗恻然,即赐其碑曰"旌忠"。拜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建言补荫之门太广,遂诏裁定,自二府而下,通三岁减入仕者一千人。知荆南、河阳、澶州,改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
英宗即位,富弼荐其学行,复旧职,兼侍读。帝劳之曰:"卿通议耆儒,方咨访以辅不逮,岂止经术而已。"帝颇欲肃正宫省,柬之谏曰:"陛下,长君也,立自宗藩,众方观望,愿曲为容覆。"赐颍王生日礼物,故事,王拜赐竟,即退。帝谕王令留柬之食,冀其从容也。王即位未几,柬之请老,自工部尚书拜太子少保致仕。旧无阁门谢辞式,特赐对延和,命之坐,仍置宴资善堂,遣使谕之曰:"以先帝梓宫在殡,朕不得为诗。"令讲读官皆赋诗,劝劳甚渥,又敕王珪叙其事。柬之出都门,即幅巾白衣以见客。再迁少师。熙宁六年,卒,年七十八。
有李受者,字益之,长沙之浏阳人也。仕于治平中,至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兼侍读。屡以老乞骸骨,不听。神宗立,进给事中、龙图阁直学士。复言:"臣在先帝时,年已七十,不敢窃禄以自安。今又加数年,筋力惫矣,惟陛下哀之。"于是拜刑部侍郎致仕,赐宴赋诗及序,如柬之礼。相去数月,故时称"二李"。卒年八十,赠工部尚书。
肃之字公仪,迪弟子也。以迪荫,监大名府军资库。大河溢,府檄修冠氏堤,工就弗扰,民悦之,请为宰。邑多盗,时出害人。肃之令比户置鼓,有盗,辄击鼓,远近皆应,盗为之衰止。为御河催纲。横陇之决,使者檄护金堤,满岁无河患。
通判澶州。契丹泛使将过郡,而楼堞坏圮,肃之谓郡守曰:"吾州为景德破敌之地,当示雄疆,今保障若是,且奈何?"遂鸠工构城屋,凡千区。已而中贵人衔命来视,规置一新,惊赏嗟异,闻之朝。擢知德州,提点开封府界内县镇,夔路、湖南刑狱。侬蛮暴岭外,肃之亲捍诸境,会蒋偕失利,亟率兵往蹑于临贺,贼引去。狄青、孙沔交荐之,徙湖北转运使。辰阳彭仕羲叛,讨平之,犹以过左迁,知齐州。改江东、两浙、河北转运使,进度支副使、江淮发运使。
神宗初即位,谅祚寇大顺城。肃之入奏,帝访以西夏事,奏对称旨。以为右谏议大夫、知庆州;数日,徙瀛州。大雨地震,官舍民庐推陷。肃之出入泥潦中,结草囷以储庾粟之暴露者,为茇舍以居民,启廪振给,严儆盗窃,一以军法从事。天子闻而嘉之,遣使劳赐。迁天章阁待制、知开封府,出知定州。还,迁三司使,又出为永兴军、青、齐二州。元丰二年,复知开封,为枢密都承旨,加龙图阁直学士、知郓州。四年,提举太极观。卒,年八十二。
肃之内行修饬,母丧,庐墓三年,不入城郭。季弟承之,生而孤,鞠育诲道,至于成人,遂相继为侍从。帝称其一门忠孝云。
承之字奉世,性严重,有忠节。从兄柬之将仕以官,辞不受,而中进士第,调明州司法参军。郡守任情骫法,人莫敢忤,承之独毅然力争之。守怒曰:"曹掾敢如是邪?"承之曰:"事始至,公自为之则已,既下有司,则当循三尺之法矣。"守惮其言。
尝建免役议,王安石见而称之。熙宁初,以为条例司检详文字,得召见。神宗语执政曰:"承之言制置司事甚详,非他人所及也。"改京官。他日,谓之曰:"朕即位以来,不轻与人改秩,今以命汝,异恩也。"
检正中书刑房,察访淮浙常平、农田水利、差役事,还奏《役书》二十篇,加集贤校理。又察访陕西,时郡县昧于奉法,敛羡余过制。承之曰:"是岂朝廷意邪?"悉裁正其数。迁集贤殿修撰,擢宝文阁待制,为同群牧使,纠察在京刑狱兼枢密都承旨,出知延州,入权三司使。
蔡确治相州狱,多引朝士,皆望风自折服。承之为帝言其险诐之状,帝意始悟,趣使诘竟。迁龙图阁直学士,恳辞,乞授兄肃之,曰:"臣少鞠于兄,且兄为待制十年矣。"帝曰:"卿兄弟孝友,足厉风俗。肃之亦当迁也。"即并命焉。
商人犯禁货北珠,乃为公主售,三司久不敢决。承之曰:"朝廷法令,畏王姬乎?"亟索之。帝闻之曰:"有司当如此矣。"进枢密直学士。坐补吏不当,降待制、知汝州。未几,为陕西都转运使,召拜给事中、吏部侍郎、户部尚书,复以枢密直学士知青州。历应天府、河阳、陈、郓、扬州而卒。
及之字公达,亦迪弟之子。由荫登第,通判安肃军。康定中,夏人犯边,契丹复发兵并塞,疆候戒严。及之言:"契丹以与夏人甥舅之故,特此慰其心,且姑张虚势以疑我,必不失誓好,愿毋过虞。"已而果然。
徙通判河南府。亡卒张海倚山啸聚,白昼掠城市。及之督捕,单骑与海语,谕使归命,当奏贷其死。海感动弛备,奏方上,而众兵集,悉获之。知信州,灵鹫山浮屠,犯法者众,及之治其奸,流数十人,乃自劾。朝廷嘉之,释不问。入判刑部。尝撰次唐史有益治体者,为《君臣龟监》八十卷。王尧臣上其书,并表其学行,韩琦亦以馆职荐之。召试,除直秘阁,历开封府判官、知泾、晋、陕三州。
及之吏事精明,所居官皆称职。以太中大夫致仕,再转正议大夫。卒,年八十五。
柬之子孝基,及之子孝寿、孝称。
孝基字伯始。进士高第,唱名至墀下,仁宗顾侍臣曰:"此李迪孙邪?能世其家,可尚也。"晏殊、富弼荐其材任馆阁,欲一见之。孝基曰:"名器可私谒邪?"竟不往。
知汝阴、雍丘县,通判阆州、舒州,知随州。所治虽剧,然事来亟断,不为证左回枉,甫日中,庭已空矣。或问其术,曰:"无他,省事耳。"阆中江水啮城几没,郡吏多引避,孝基率其下决水归旁谷,城赖以全。舒吏受赂鬻狱,以杀人罪加平民,孝基劾治三日,得其情,乃抵吏罪。以亲须养,求监崇福宫,判西京国子监。凡就闲十年,累官光禄卿,与父柬之同谢事,才年五十,士大夫美之,以比二疏。
孝基为人冲澹,善养生,平居轻安。弟孝称进对,帝问起居状,欢曰:"度越常人远矣。"后十一年,无疾卒。
孝寿字景山,为开封府户曹参军。元符中,吕嘉问知府事,受章惇、蔡卞指,锻炼上书人,命孝寿摄司录事,成其狱。徽宗即位,嘉问先已得罪,孝寿亦削秩。蔡京为政,以为府推官,迁大理、太仆卿,擢显谟阁待制,为开封尹。
前此,闾里亡赖子,自断截臂腕,托废疾凌良民,无所惮畏。孝寿悉搜出之,部付旁郡,一切治理。加直学士,出知兴仁、开德府。京起苏州章綖狱,还孝寿开封,使往即讯。至苏州,穷治铸钱,逮系逾千数,方冬惨掠囚,堕指脱足不可计,死则投于垣外。日夜锻炼,疑未就,京犹嫌其缓,召使还。其后,綖兄弟竟用此黥窜。又知虢、兖二州。坐守兴仁日与巡检戏射狂人张立死,除名。居无何,起知苏州。
政和初,拜刑部侍郎,复改开封尹。奉宸库吏吕寿盗金,系狱而逃。孝寿尽执守兵,论为故纵,非任事之吏与不上直者,亦以不即追掩绳之。凡配隶四十人,阴赂杖者使加重,六七人才出关而死。帝闻之,命悉还余人。于是谏议大夫毛注论其残忍苛虐,乞加谴,不听。孝寿犹以狱空上表贺。
孝寿虽亡状,亦时有可观。有举子为仆所凌,忿甚,具牒欲送府,同舍生劝解,久乃释。戏取牒效孝寿花书判云:"不勘案,决杖二十。"仆明日持诣府,告其主仿尹书判私用刑。孝寿即追至,备言本末,孝寿幡然曰:"所判正合我意。"如数与仆杖,而谢举子。时都下数千人,无一仆敢肆者,时以此称之。明年,以疾,罢为龙图阁学士、提举醴泉观。卒,赠正奉大夫。
孝称字彦闻,以荫登朝。值郊恩得封父,及之已官通议大夫,有司限以格,孝称言,恐非朝廷所以推恩优老之意,诏特许之,遂为着令。
崇宁中,提举湖北、京西常平,提点京西南路刑狱。蔡京之姻宋乔年为京畿转运使,有囚逸,捕得之。孝称上其功,乔年受赏,而孝称用是得工部员外郎。不阅月,迁大理少卿。连奏狱空,进为卿,且数增秩,擢工部、户部二侍郎,为开封尹。
陈瓘之子正汇在杭州上书,告京不利社稷。郡守蔡薿执送京师,并逮瓘诣狱,孝称胁使证其子,瓘不可。暨狱上,竟窜正汇海岛。京愈德之,进刑部尚书,而以其兄孝寿代为尹。孝称请班兄下,不许。避亲嫌,徙工部。卒,赠光禄大夫。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少孤,鞠于仲父宗元,从学于里人张震,善为文辞。咸平中,由乡贡试礼部、廷对皆第一。杨亿见其赋,叹曰:"王佐器也。"以将作监丞通判济州。代还,当召试学士院,宰相寇准奇之,特试政事堂,授秘书省着作郎、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
景德初,始通和契丹,岁遣使致书称南朝,以契丹为北朝。曾曰:"从其国号足矣。"业已遣使,弗果易。迁右正言、知制诰兼史馆修撰。时瑞应沓至,曾尝入对,帝语及之。曾奏曰:"此诚国家承平所致,然愿推而弗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舆议。"及帝既受符命,大建玉清昭应宫,下莫敢言者,曾陈五害以谏。旧用郎中官判大理寺,帝欲重之,特命曾。且谓曾曰:"狱,重典也,今以屈卿。"曾顿首谢。仍赐钱三十万,因请自辟僚属,着为令。迁翰林学士。帝尝晚坐承明殿,召对久之,既退,使内侍谕曰:"向思卿甚,故不及朝服见卿,卿勿以我为慢也。"其见尊礼如此。
知审刑院。旧违制无故失,率坐徒二年,曾请须亲被旨乃坐。既而有犯者,曾乃以失论。帝曰:"如卿言,是无复有违制者。"曾曰:"天下至广,岂人人尽晓制书,如陛下言,亦无复有失者。"帝悟,卒从曾议。再迁尚书主客郎中。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勾当三班院,遂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时宫观皆以辅臣为使。王钦若方挟符瑞,傅会帝意,又阴欲排异己者,曾当使会灵,因以推钦若,帝始疑曾自异。及钦若相,会曾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去,而曾令人舁土置门外,贺氏诉禁中。明日,帝以语钦若,乃罢曾为尚书礼部侍郎、判都省,出知应天府。天禧中,民间讹言有妖起若飞帽,夜搏人,自京师以南,人皆恐。曾令夜开里门,敢倡言者即捕之,卒无妖。徙天雄军,复参知政事,迁吏部侍郎兼太子宾客。
真宗不豫,皇后居中预政,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曾密语惟演曰:"太子幼,非宫中不能立。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帝崩,曾奉命入殿庐草遗诏:"以明肃皇后辅立皇太子,权听断军国大事。"丁谓入,去"权"字。曾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已国家否运。称'权',犹足示后。且增减制书有法,表则之地,先欲乱之邪?"遂不敢去。仁宗立,迁礼部尚书。群臣议太后临朝仪,曾请如东汉故事,太后坐帝右,垂帘奏事,丁谓独欲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令入内押班雷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曾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官,祸端兆矣。"谓不听。既而允恭坐诛,谓亦得罪。自是两宫垂帘,辅臣奏事如曾议。
谓初败,任中正言:"谓被先帝顾托,虽有罪,请如律议功。"曾曰:"谓以不忠得罪宗庙,尚何议邪!"时真宗初崩,内外汹汹,曾正色独立,朝廷倚以为重。拜中书侍郎兼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会灵观使。王钦若卒,曾以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玉清昭应宫使。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师儒,即召孙奭、冯元劝讲崇政殿。天圣四年夏,大雨。传言汴口决,水且大至,都人恐,欲东奔。帝问曾,曾曰:"河决奏未至,第民间妖言尔,不足虑也。"已而果然。陕西转过使置醋务,以榷其利,且请推其法天下,曾请罢之。
曾方严持重,每进见,言利害事,审而中理;多所荐拔,尤恶侥幸。帝问曾曰:"比臣僚请对,多求进者。"曾对曰:"惟陛下抑奔竞而崇恬静,庶几有难进易退之人矣。"曹利用恶曾班己上,尝怏怏不悦,语在《利用传》。及利用坐事,太后大怒,曾为之解。太后曰:"卿尝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臣故尝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恶,则非臣所知也。"太后意少释,卒从轻议。
始,太后受册,将御大安殿,曾执以为不可,及长宁节上寿,止共张便殿。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请谒,曾多所裁抑,太后滋不悦。会玉清昭应宫灾,乃出知青州。以彰信军节度使复知天雄军,契丹使者往还,敛车徒而后过,无敢哗者。人乐其政,为画像而生祠之。改天平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景祐元年,为枢密使。明年,拜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封沂国公。
曾进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尝问曾曰:"明扬士类,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德,独少此耳。"曾曰:"夫执政者,恩欲归己,怨使谁归?"仲淹服其言。初,吕夷简参知政事,事曾谨甚,曾力荐为相。及夷简位曾上,任事久,多所专决,曾不能堪,论议间有异同,遂求罢。仁宗疑以问曾曰:"卿亦有所不足邪?"时外传知秦州王继明纳赂夷简,曾因及之。帝以问夷简,曾与夷简交论帝前。曾言亦有过者,遂与夷简俱罢,以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宝元元年冬,大星晨坠其寝,左右惊告。曾曰:"后一月当知之。"如期而薨,年六十一。赠侍中,谥文正。
曾资质端厚,眉目如画。在朝廷,进止皆有常处,平居寡言笑,人莫敢干以私。少与杨亿同在侍从,亿喜谈谑,凡僚友无不狎侮。至与曾言,则曰:"余不敢以戏也。"平生自奉甚俭,有故人子孙京来告别,曾留之具馔,食后,合中送数轴简纸,启视之,皆它人书简后裁取者也。皇祐中,仁宗为篆其碑曰"旌贤之碑",后又改其乡曰旌贤乡。大臣赐碑篆自曾始。仁宗既祔庙,诏择将相配享,以曾为第一。曾无子,养子曰縡。又以弟子融之子绎为后,尚书兵部郎中、秘阁校理致仕,卒。
子融字熙仲。初以曾奏,为将作监主簿。祥符进士及第,累迁太常丞、同知礼院。献所为文,召试,直集贤院。尝论次国朝以来典礼因革,为《礼阁新编》上之。以其书藏太常。
权三司度支、盐铁判官。任布请铸大钱,行之京城。三司使程琳集官议,子融曰:"今军营半在城外,独行大钱城中,可乎?"事遂寝。权同纠察刑狱、知河阳。又集五代事,为《唐余录》六十卷以献。进直龙图阁,累迁太常少卿、权判大理寺。乃取谳狱轻重可为准者,类次以为断例。
拜天章阁待制、尚书吏部郎中、知荆南。盗张海纵掠襄、邓,至荆门,子融阅州兵,将迎击之,贼引去。迁右谏议大夫、知陕州,徙河中府。既而勾当三班院,迁给事中,以尚书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知兖州。不赴,改刑部侍郎致仕。英宗即位,进兵部,卒。
本名皞,字子融。元昊反,请以字为名。性俭啬,街道卒除道,侵子融邸店尺寸地,至自诣开封府诉之。然教饬子孙,严厉有家法。晚学佛氏,从僧怀琏游。
张知白,字用晦,沧州清池人。幼笃学,中进士第,累迁河阳节度判官。咸平中疏,言当今要务,真宗异之,召试舍人院,权右正言。献《凤扆箴》,出知剑州。逾年,召试中书,加直史馆,面赐五品服,判三司开拆司。
江南旱,与李防分路安抚。及还,权管勾京东转运使事。周伯星见,司天以瑞奏,群臣伏阁称贺。知白以为人君当修德应天,而星之见伏无所系,因陈治道之要。帝谓宰臣曰:"知白可谓乃心朝廷矣。"东封,进右司谏。又言:"咸平中,河湟未平,臣尝请罢郡国所上祥瑞。今天下无事,灵贶并至,望以《泰山诸瑞图》寘玉清昭应宫,其副藏秘阁。"
陕西饥,命按巡之。寻知邓州。会关右流佣至境,知白既发仓廪,又募民出粟以济。擢龙图阁待制、知审官院,再迁尚书工部郎中,使契丹。知白以朝廷制官,重内轻外,为引唐李峤议迁台阁典藩郡,乃自请补外,不许,遂命纠察在京刑狱,固请,知青州。还京师,求领国子监。帝曰:"知白岂倦于处剧邪?"宰臣言:"知白更践中外,未尝为身谋。"乃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拜给事中、参知政事。
郊礼成,迁尚书工部侍郎。时同列王曾迁给事中,犹班知白上,知白心不能平,累表辞之。曾亦固请列知白下,乃加知白金紫光禄大夫,复为给事中、判礼仪院。曾罢,还所辞官。时王钦若为相,知白论议多相失,因称疾辞位,罢为刑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知大名府。及钦若分司南京,宰相丁谓素恶钦若,徙知白南京留守,意其报怨。既至,待钦若加厚。谓怒,复徙知白亳州,迁兵部。仁宗即位,进尚书右丞,为枢密副使,以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会灵观使、集贤殿大学士。时进士唱第,赐《中庸篇》,中书上其本,乃命知白进读,至修身治家之道,必反复陈之。
知白在相位,慎名器,无毫发私。常以盛满为戒,虽显贵,其清约如寒士。然体素羸,忧畏日侵,在中书忽感风眩,舆归第。帝亲问疾,不能语,薨。为罢上巳宴,赠太傅、中书令。礼官谢绛议谥文节,御史王嘉言言:"知白守道徇公,当官不挠,可谓正矣,谥文正。"王曾曰:"文节,美谥矣。"遂不改。
知白九岁,其父终邢州,殡于佛寺。及契丹寇河北,寺宇多颓废,殡不可辨。知白既登第,徒行访之,得佛寺殿基,恍然识其处。既发,其衣衾皆可验,众叹其诚孝。尝过陕州,与通判孙何遇,读道旁古碑凡数千言,及还,知白略无所遗。天圣中,契丹大阅,声言猎幽州,朝廷患之。帝以问二府,众曰:"备粟练师,以备不虞。"知白曰:"不然,契丹修好未远,今其举者,以上初政,试观朝廷耳,岂可自生衅邪!若终以为疑,莫如因今河决,发兵以防河为名,彼亦不虞也。"未几,契丹果罢去。无子,以兄子子思为后,仕至尚书工部侍郎致仕。
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阴人。父遂良,仕至尚书度支员外郎。衍总发苦志厉操,尤笃于学。擢进士甲科,补扬州观察推官,改秘书省着作佐郎、知平遥县。使者荐之,通判晋州。
诏举良吏,擢知乾州。陈尧咨安抚陕西,有诏藩府乃赐宴,尧咨至乾州,以衍贤,特赐宴,仍徙衍权知凤翔府。及罢归,二州民邀留境上,曰:"何夺我贤太守也?"以太常博士提点河东路刑狱,迁尚书祠部员外郎。按行潞州,折冤狱,知州王曙为作《辨狱记》。高继升知石州,人告继升连蕃族谋变,逮捕系治,久不决,衍辩其诬,抵告者罪。宁化军守将鞫人死罪,不以实,衍覆正之。守将不伏,诉之,诏为置狱,果不当死。徒京西路,又徙知扬州。有司奏衍辨狱法当赏,迁刑部。章献太后遣使安抚淮南,使还,未及他语,问杜衍安否,使者以治状对。太后叹曰:"吾知之久矣。"
徙河东转运副使、陕西转运使。召为三司户部副使,擢天章阁待制、知江陵府。未行,会河北乏军费,选为都转运使,迁工部郎中,不增赋于民而用足。还为枢密直学士。求补外,以右谏议大夫知天雄军。
始,衍为治谨密,不以威刑督吏,然吏民亦惮其清整。仁宗特召为御史中丞。奏言:"中书、枢密,古之三事大臣,所谓坐而论道者也。止只日对前殿,何以尽天下之事?宜迭召见,赐坐便殿,以极献替可否,其他,不必亲烦陛下也。"又议常平法曰:"岁有丰凶,谷有贵贱,官以法平之,则农有余利矣。今豪商大贾,乘时贱收,水旱,则稽伏而不出,冀其翔踊,以图厚利,而困吾民也。请量州郡远近,户口众寡,严赏罚,课责官吏,出纳无壅,增损有宜。公籴未充,则禁争籴以规利者;籴毕而储之,则察其以供军为名而假借者。州郡阙母钱,愿出官帑助之。否则劝课之官,家至日见,亦奚益于事哉。"
兼判吏部流内铨。选补科格繁长,主判不能悉阅,吏多受赇,出缩为奸。衍既视事,即敕吏函铨法,问曰:"尽乎?"曰:"尽矣。"力阅视,具得本末曲折。明日,令诸吏无得升堂,各坐曹听行文书,铨事悉自予夺,由是吏不能为奸利。数月,声动京师。改知审官院,其裁制如判铨时。迁尚书工部侍郎、知永兴军。民有昼亡其妇者,为设方略捕,立得杀人贼,发所瘗尸,并得贼杀他妇人尸二,秦人大惊。徙并州。元昊反,以太原要冲,加龙图阁学士。
宝元二年,迁刑部侍郎、复知永兴军。时方用兵,民苦调发,吏因缘为奸。衍区处计画,量道里远近,宽其期会,使民得次第输官,比他州费,省钱过半。召还,权知开封府,权近闻衍名,莫敢干以私。拜同知枢密院事,改枢密副使。夏竦上攻守策,宰相欲用出师。衍曰:"侥幸成功,非万全计。"争议久之,求罢不许,赐手诏敦勉。为河东宣抚使,拜吏部侍郎、枢密使。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积诏旨至十数,辄纳帝前。谏官欧阳修入对,帝曰:"外人知杜衍封还内降邪?凡有求于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封还也。"
契丹与元昊战黄河外,参知政事范仲淹宣抚河东,欲以兵自从。衍曰:"二国方交斗,势必不来,我兵不可妄出。"仲淹争议帝前,诋衍,语甚切。仲淹尝父行事衍,衍不以为恨。契丹婿刘三嘏避罪来归,辅臣议厚馆之,以诘契丹阴事。谏官欧阳修亦请留三嘏,帝以问衍。衍曰:"中国主忠信,若自违誓约,纳叛亡,则不直在我。且三嘏为契丹近亲,而逋逃来归,其谋身若此,尚足与谋国乎!纳之何益,不如还之。"乃还三嘏。拜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衍好荐引贤士,而沮止侥幸,小人多不悦。其婿苏舜钦,少年能文章,论议稍侵权贵,监进奏院,循前例,祠神以伎乐娱宾,集贤校理王益柔为衍所知,或言益柔尝戏作《傲歌》,御史皆劾奏之,欲因以危衍。谏官孙甫言:"丁度因对求大用,请属吏。"度知甫所奏误,力求置对。衍以甫方奉使契丹,寝甫奏,度深衔之。及衍罢,度草制指衍朋比。时范仲淹、富弼欲更理天下事,与用事者不合,仲淹、弼既出宣抚,言者附会,益攻二人之短。帝欲罢仲淹、弼政事,衍独左右之,然衍平日议论,实非朋比也。以尚书左丞出知兖州。庆历七年,衍甫七十,上表请还印绶,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衍为宰相,贾昌朝不喜,议者谓故相一上章得请,以三少致仕,皆非故事,盖昌朝抑之也。皇祐元年,特迁太子太保,召陪祀明堂,仍诏应天府敦遣就道,都亭驿设帐具几杖待之,称疾固辞。进太子太傅,赐其子同进士出身,又进太子太师。知制诰王洙谒告归应天府,有诏抚问,封祁国公。
衍清介不殖私产,既退,寓南都凡十年,第室卑陋,才数十楹,居之裕如也。出入从者十许人,乌帽、皂履、绨袍、革带。或劝衍为居士服,衍曰:"老而谢事,尚可窃高士名邪!"善为诗,正书、行、草皆有法、病革,帝遣中使赐药,挟太医往视,不及,卒,年八十。赠司徒兼侍中,谥正献。戒其子努力忠孝,敛以一枕一席,小圹庳冢以葬。自作遗疏,其略曰:"无以久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用,宜早建储副,以安人心。"语不及私。
论曰:李迪、王曾、张知白、杜衍,皆贤相也。四人风烈,往往相似。方仁宗初立,章献临朝,颇挟其才,将有专制之患。迪、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习,不敢窥觎;而仁宗君德日就,章献亦全令名,古人所谓社稷臣,于斯见之。知白、衍劲正清约,皆能靳惜名器,裁抑侥幸,凛然有大臣之概焉。宋之贤相,莫盛于真、仁之世,汉魏相,唐宋璟、杨绾,岂得专美哉!
关键词:宋史,列传
李迪字复古,先世为赵郡人,后来移住幽州。曾祖父李在钦,为躲避五代战乱,又移住濮州。李迪深厚稳重有才学,曾经携带他所写的文章拜见柳开,柳开认为他是一个奇才,并说:“李迪是辅佐人主之才。”
推举为进士第一,授予将作监丞,历任徐州、兖州通判。改任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任三司盐铁判官。东封泰山,又任兖州通判,曾经因为解送开封府进士失当,被贬为监海州税。改为右司谏,起任郓州知州,被召任纠察在京刑狱,升任起居舍人,安抚江州、淮州,以尚书吏部员外郎任三司盐铁副使,提升为知制诰。
真宗巡幸亳州,李迪为留守判官,于是任亳州知州。逃亡的士卒合伙抢劫城市,朝廷派兵进行追捕,长久没有结果。李迪到达亳州,撤除所有朝廷派兵,暗中派人侦察弄清了盗贼活动区域和住所,派遣骁勇之士,捉拿盗贼,将他们斩首示众。回京,恰遇口角厮口罗发动叛乱,真宗忧虑关中,将李迪召对长春殿,升任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永兴军。城中有许多游手好闲之辈,经常作乱犯法,李迪上奏捉拿贼首,派人送往朝廷。李迪调任陕西都转运使,入京城成为翰林学士。
曾经于假日回家省亲,忽然接到朝廷诏令问对于内东门,真宗拿出三司使马元方所上奏的每年朝廷收入和支出的数目给李迪看。这时每年都要发生虫灾和旱灾,真宗询问用什么办法来补救损失,李迪请求拿出内藏库所藏来资助国家急需,那么赋税征敛宽松,老百姓不会感到烦劳。真宗说“:朕打算让李士衡接替马元方,等李士衡到任后,朕会拿出金帛数百万借给三司。”李迪说“:天子的财产没有内外之分,希望下诏将金帛赐予三司,来显示皇帝的恩德,又何必说借呢。”真宗十分喜悦。李迪又说“:陛下东封泰山时,下敕令所过之处不要砍伐树木清除道路,将驿舍或州治的官署作为行宫,仅仅派人修饰休息罢了。到巡幸汾州、亳州,土木劳役,超过往年百倍。如今虫旱之灾,大概是上天降下旨意警告陛下。”真宗认为很正确。
又一天,李迪被召到龙图阁应对,真宗命李迪起草诏书,慢慢地对李迪说:“曹玮在秦州,多次请求增加兵力,没有等到朝廷派兵,就辞去了秦州之事,只是害怕而已。谁可以替代曹玮呢?”李迪奏对说:“曹玮知道口角厮口罗打算叛乱,并要窥探关中,因此请求增加兵力加以防备,不是害怕。而且曹玮有谋略,诸将都不能和他相比,谁能代替他呢?陛下如派遣大军,难道不是将加封玉皇称号,忌讳从宜秋门出兵吗?如今关右兵力多,可以派兵奔赴曹玮驻处。”真宗因而问李迪关右应布置多少兵力,李迪说:“臣下过去在陕西,用一个小本子记载了兵力和军粮的数量以备将来调发,如今这本小册仍放置在口袋中。”真宗要李迪拿出来,叫黄门侍郎取出纸和笔,具体地陈述某处应当留兵若干,其余的全部开赴塞下。真宗对李迪说:“这真是廉颇、李牧在禁中。”
不久,口角厮口罗果然进犯边境。秦州刚出兵,又召见李迪问说:“曹玮这次能取胜吗?”李迪说:“一定胜利。”居留数日,上奏到达,曹玮与敌人在三都谷交战,果然大获全胜。真宗对李迪说:“爱卿又怎么知道曹玮一定会取胜呢?”李迪说“:口角厮口罗的军队远道而来,派遣间谍放言说某一天到秦州会合庆祝胜利,来激怒曹玮。曹玮按兵不动,原地等待敌人到来,这是以安逸之军对待疲劳之军。臣下根据这点知道曹玮一定取胜。”真宗因此更加器重李迪,从此以后打算对李迪委以重任。
起初,真宗打算立章献后,李迪多次上疏规劝,认为章献后出身贫寒,不能作为皇后。章献从此十分恨李迪。天禧年间(1017-1021),授予给事中、参知政事之职。周怀政的被诛,真宗十分恼怒,打算连同太子一起责罚,大臣们都不敢劝谏。李迪从容上奏说“:陛下有多少个儿子,却打算执行这一办法?”真宗完全恢复了理智,因此只诛杀了周怀政等人。仁宗为皇太子,李迪被任命为太子太傅,李迪以太宗时没有设立保傅,只兼任太子宾客,诏令皇太子对待宾客要像对待师傅一样优礼有加。兼任礼部侍郎。寇准被罢去宰相,真宗打算让李迪任宰相,李迪坚决辞谢。一天,在滋福殿应对,不久,皇太子出门拜见说:“陛下用宾客当宰相,怎么辞谢呢?”真宗对李迪说:“还要辞谢吗!”授职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景灵宫使、集贤殿大学士。
起初,真宗身体不适,寇准议奏皇太子总管军国之事,李迪赞同此策,丁谓认为不妥,说:“等到以后陛下身体康复,朝廷又将怎样处理此事呢?”李迪说“:太子监督国事,难道不是古已有之的制度吗?”据理力争,于是皇太子在资善堂听取日常国事,其他事情都听从皇上旨意。寇准被贬以后,丁谓逐渐独断专权,以至于给官吏授职、任命官员都不上报朝廷。李迪愤怒地对同僚们说“:我是从布衣出身而官至宰相的,只要能报答国家,即使一死也毫无遗憾,又怎么能依附权贵奸佞来考虑自己的安乐呢?”从此与丁谓不和。这时朝廷议论二府都进官秩兼东宫官,李迪认为不行。丁谓又准备任用林特为枢密副使,而升迁李迪任中书侍郎兼尚书左丞。按过去的惯例,宰相没有兼任尚书左丞的。不久真宗御驾长春殿,拿出制书放在床榻前,对辅佐大臣说“:这是你们兼任东宫官的制书。”李迪进言说“:东宫官之类不应当增置,臣下不敢接受这一任命。宰相丁谓欺骗皇上玩弄权术,偏私林特、钱惟演而嫉妒寇准。林特的儿子杀人,事情被压住而不处治,寇准无罪被罢官,钱惟演身为姻家干预朝政,曹利用、冯拯互相结成朋党。臣下愿与丁谓一起免官,交付御史台弹劾。”真宗恼怒,留下制书没有下达,李迪降为户部侍郎。丁谓再次上对,传达真宗口头诏令入中书省视事,李迪离京知郓州。
仁宗即位,太后参预朝政,将寇准贬到雷州,以李迪为寇准朋党,李迪被贬为衡州团练副使。丁谓派人迫害李迪,有人讥讽地对丁谓说:“李迪若被贬致死,你认为天下人会如何评价他呢?”丁谓说“:以后诸生记载这件事,只不过说‘天下怜惜他’罢了。”丁谓事败,李迪起职为秘书监、知舒州,历任江宁府尹,兖州、青州知州,又任兵部侍郎、知河南府。到京师上朝,这时太后在帘后对李迪说:“你一直不想让我参预国事,恐怕是一种过失。如今我将天子抚养成人并登皇位,你以为怎么样?”李迪对答说“:臣下蒙受先帝的恩德,如今见天子聪明通达事理,臣不知道皇太后的大德,到了这种地步。”太后也很高兴。以尚书左丞知河阳,升任工部尚书。太后去世,奉召任资政殿学士、判尚书都省。不久,又授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景祐年间(1034-1038),范讽获罪,李迪由于与范讽为姻亲而被获罪,罢为刑部尚书、知亳州,后又改任相州知州。不久又任资政殿大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留任京师。李迪一直讨厌吕夷简,于是上奏吕夷简私自结交荆王赵元俨,曾经补门下僧惠清为守阙鉴义。吕夷简请求辩护,诏令对吕夷简加以审讯,都是李迪在中书所行之事,吕夷简因而没有参预祭祠神殿。李迪降为太常卿、知密州。又为刑部尚书、知徐州。李迪上奏自己所在之地邻近兖州,打算巡视州县顺便祭祠大山来为皇上祈求丰年、皇子。仁宗对辅臣说:“大臣应当替百姓访问疾苦,祈祷对李迪不适宜,不要让他前往。”以后,李迪又改任户部尚书、知兖州,又授予资政殿大学士。
赵元昊攻打延州,因为宋朝军备早已废弛,守将有的以其他名义来逃避敌兵的攻打。李迪愿意防守边疆,诏令不许,但十分欣赏李迪的心意。授予彰信军节度使、知天雄军,调任青州。第二年,驻守本镇,请求告老回乡,以太子太傅致仕,归濮州。后来李迪之子李柬之为侍御史知杂事,侍奉李迪来到京师。仁宗多次派遣使者前来慰问,并想召见他,李迪以身体有病而辞谢。去世,终年七十七岁。追赠司空、侍中,谥号“文定”。仁宗以篆书撰写了他的墓碑,叫作《遗直之碑》,又将其所葬之处邓侯乡改名为遗直乡。李迪之子有李柬之、李肃之、李承之、李及之,孙子李孝寿、李孝基、李孝称。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年少丧父,由其叔父王宗元抚养成人,向里人张震学习学问,善于写作文辞。咸平年间(998~1003),由乡贡试礼部、廷对都是第一名。杨亿见到了王曾所作之赋,赞叹说“:这是辅佐帝王的人才。”以将作监丞通判济州。回京,奉召试学士院,宰相寇准对王曾感到很惊奇,特地考试政事堂,授予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
景德(1004~1007)初年,宋朝才开始与契丹交往讲和,宋朝每年派使者给契丹的书信都自称为南朝,以契丹作为北朝。王曾说“:遵从契丹的国号就可以了。”使者已经出发,最终没有更改。升任右正言、知制诰兼史馆修撰。这时各种吉祥的现象纷纷出现,王曾曾入朝进对,真宗向他说及了此事。王曾上奏说:“这确实是国家太平的结果,但希望陛下进一步推广而不要居功自骄,如果有一天发生灾荒,则可以免除世人的议论。”到真定接受符命,大建玉清昭应宫,臣下都不敢劝谏,王曾陈述了五大危害用以劝谏。过去任用郎中官判大理寺,真宗想重新沿用这一官制,特地任命王曾任此职。并且对王曾说:“刑狱,是国家的一项重要制度,如今将以此职委屈你了。”王曾叩头致谢。赐钱三十万,于是请求自己征召幕僚,作为一项规定。升任翰林学士。真宗曾经晚上坐在承明殿,召见王曾并应对很长时间,退朝后,真宗派内侍告诉王曾说:“我十分想见你,因此来不及穿着官服见你,请你不要以为我慢待你。”王曾被真宗如此尊重礼待。
主管审刑院。以往对于违背制书无论是故意还是过失,都被判罚服劳役两年,王曾请求只对接受皇帝亲自下诏者才予以判刑。不久有违制者,王曾于是以过失论处。真宗说:“按你所说,这样就没有违反制书的人了。”王曾说“:天下无限广大,又怎能人人都知道皇帝的诏令,像陛下所说,也不再有犯过失罪的人了。”真宗领悟了,最后依从了王曾的建议。又升任为尚书主客郎中,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勾当三班院,于是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这时宫观都以辅臣为使者。王钦若正携带着符瑞,来附会真宗的旨意,又暗中排除异己,这时王曾将出使会灵,于是向朝廷推荐王钦若,这样真宗就怀疑王曾有异心。到王钦若任宰相时,恰好王曾在出卖贺皇后家的旧宅,贺家还没有迁走,王曾就让人在门外抬土填屋,贺皇后在宫中向真宗哭诉。第二天上朝,真宗向王钦若提及此事,于是将王曾罢官为尚书礼部侍郎、判都省,离开京师任应天府知府。天禧年间(1017~1022),民间传出谣言有妖像飞帽一样飘来飘去,到了晚上就抓人,从京师以南,人们都害怕。王曾下令晚上打开里门,有胆敢说妖者马上逮捕,最终无妖怪。调往天雄军,复任参知政事,升任吏部侍郎兼太子宾客。
真宗身体不适,皇后执掌朝政,太子虽然在资善堂听事,但一切都由皇后决定,朝廷内外都为此而担忧。钱惟演是皇后的亲戚,属于外戚,王曾悄悄地对钱惟演说“:太子年小,不是皇后执政就不能立法。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定;太子安定,也就是安定了刘氏家族。”钱惟演认为王曾说得有理,于是就告诉皇后。真宗逝世,王曾奉命入殿庐起草遗诏:“以明肃皇后辅立皇太子,权听断军国大事。”丁谓进来,说去掉“权”字。王曾说:“皇帝年幼,太后执掌朝政,这已经是国运不好的表现。称‘权’,还表示后继有人。而且增减诏令有一定的章法,表则之地,难道我们要破坏它吗?”于是不敢去掉“权”字。仁宗即位,升任礼部尚书。大臣们议论太后上朝的仪式,王曾请求像东汉过去的礼仪一样,太后坐在皇帝的右边,垂帘奏事。丁谓却想皇帝只在每月初一日和十五日接见大臣,大事则由太后召见辅臣断定,不是大事就让入内,押班雷允恭传奏禁中,决定可由雷允恭下达。王曾说:“两宫不在一处,但大权归宦官执掌,这是祸害的一种征兆。”丁谓不听。不久雷允恭犯罪被杀,丁谓也由此而获罪。从此以后两宫垂帘,辅臣上奏议事都依照王曾的建议。
丁谓罪行开始败露,任中正说:“丁谓受到先帝的关照和托护,虽然有罪,请按照刑律定罪时考虑他的功绩。”王曾说“:丁谓以不忠诚获罪于宗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呢?”这时真宗刚驾崩,朝廷内外一片争辩喧闹,纷乱不已,王曾面容严肃,神态庄重,朝廷将王曾作为重要大臣加以依靠。授予中书侍郎兼任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会灵观使。王钦若死后,王曾以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任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玉清昭应宫使。王曾以仁宗刚即位,应当亲近儒生以他们为师,于是召集孙..、冯元在崇政殿讲学。天圣四年(1026)夏天,天降大雨。纷纷传言汴河决口,将要发生大水,京城人都十分害怕,打算向东逃窜。仁宗问王曾,王曾说:“黄河决口,并没有奏报,只是民间流传的蛊惑人心的话罢了,不值得忧虑。”后来果然如王曾所说。陕西转运使设置醋务,靠家专营来获利,准备将这种办法推广至全国,王曾请求罢除此法。
王曾方正严整稳重,每次进朝觐见皇帝,陈述事情的利害得失,都详细切中事理,许多人受他推荐而被朝廷提拔,他特别厌恶侥幸受宠之人。仁宗问王曾说“:等到臣僚请对,许多都是想得到一官半职。”王曾说“:只要陛下抑制投机钻营者崇尚恬静,这样就有升官难而降职容易的人了。”曹利用嫉妒王曾官级比他高,曾经因不服气而不高兴,其言语记载在《曹利用传》中。到曹利用因事而犯罪时,太后大怒,王曾反而替曹利用辩解。太后说:“爱卿曾经说曹利用强行蛮横,如今又为什么要替他辩解呢?”王曾说:“曹利用一直依仗皇恩,臣下因此曾经以理驳斥他,现在曹利用被加以大恶之名,臣下并不知道。”太后稍稍息怒,最后对曹利用从轻发落。
开始,太后受册封,将御驾大安殿,王曾坚持认为不可以,到长宁节给太后祝寿,只在便殿恭敬地进行庆典。太后的左右姻亲之家请求王曾通报求见太后,王曾往往加以制裁和压制,太后更加不高兴。正好玉清昭应宫发生火灾,王曾于是被逐出京任青州知州。以彰德军节度使再次知天雄军,契丹使者来往,征召车夫来护送使者,没有人敢议论。当地百姓对其治理措施十分高兴,替王曾画一幅像并为他建祠庙进行祭祀。改任天平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景..元年(1034)任枢密使。第二年,授予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封为沂国公。
王曾推荐和贬斥士人,没有人知道。范仲淹曾问王曾说:“公开选拔士人,是宰相的职责。您的大德,唯独缺少这一点。”王曾说:“执政的人,如果将恩德归于自己,那怨恨又归于谁呢?”范仲淹深深佩服他所说的话。开初,吕夷简任参知政事,对王曾十分谨慎地服侍,王曾极力推荐他任宰相。到吕夷简位在王曾之上,任职时间一长,往往独断专行,王曾不能忍受,议论中双方意见不一,于是请求朝廷罢免吕夷简。仁宗疑惑地问王曾说“:你也有不足之处吗?”这时外面纷纷传言秦州知州王继明贿赂吕夷简,王曾因此请求罢免吕夷简,仁宗以此问讯吕夷简,王曾与吕夷简在仁宗面前辩论不休。王曾说自己也有过错,于是与吕夷简一起被罢官,以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宝元元年(1038)冬天,大星坠落在王曾的寝处,左右惊恐地告诉他。王曾说“:一个月后就可以知道后果了。”一月后王曾死,终年六十一岁,被追赠侍中,谥号“文正”。
王曾五官端正厚重,眉目像画的一样浓黑。在朝廷进退举止都有常规,不苟言笑,人们不敢私自请托。年轻时与杨亿同在侍从,杨亿喜欢谈论言语诙谑,凡是幕僚没有不被他轻侮的。到与王曾谈论,则说:“我不敢与他开玩笑。”一生中对自己的生活都十分节俭,王曾一位朋友的儿子孙京来到京师与他告别,王曾将他留下吃饭,总共送给他许多卷简纸,打开一看,都是其他人所来书信后将它们裁取下来的。皇..年间(1049~1054),仁宗替王曾以篆书写了墓碑叫作《旌贤之碑》,后来又将其所葬之乡改名旌贤乡。大臣被皇帝赐予墓碑是从王曾开始的。仁宗在宗庙祭祀先祖,诏令选择将相进行配祭,将王曾列为第一。王曾没有儿子,养子叫王纟宰。又将其弟王子融之子王绎过继为后,以尚书兵部郎中、秘阁校理致仕,死。
张知白字用晦,沧州清池人。幼年酷爱学习,考中进士,经多次升迁河阳节度判官。咸平年间(998~1003)上疏奏对,言说当今最要紧的事情,真宗感到十分奇异,奉召应试舍人院,代理右正言。敬献《凤..箴》,出知剑州。过了一年,奉召考试中书,兼任直史馆,真宗亲自给他赐予五品官服,判三司开拆司。
江南发生干旱,张知白与李防分路安抚。回到京师后,暂时主管京东转运使事。天上星象不断出现,司天将它作为祥瑞上奏,大臣们跪伏在官署表示庆贺。张知白认为人君应当实行德政来符合上天的旨意,而星象出现群臣跪伏庆贺没有任何根据,因而张知白陈述治理国家事务的关键。真宗对执政大臣们说“:张知白可说是忠于朝廷啊。”真宗东封泰山,张知白任右司谏。张知白又进言说“:咸平年间,河湟还没有平定,臣下曾请求罢除郡国所敬献的祥瑞。如今天下平安,神灵的赏赐不断显现,望将《泰山诸瑞图》放置在玉清昭应宫,将副本收藏在秘阁。”
陕西发生饥荒,朝廷命令张知白进行巡视。不久任邓州知州。正好关右流民到达邓州,张知白既发给流民粮食,又招募流民供给粮食来救济饥民。提升为龙图阁待制、知审官院,再升任尚书工部郎中,出使契丹。张知白认为朝廷的官制,重视京官而轻视外官,给朝廷引用唐李峤建议让台阁主管属国郡县,于是自己上疏请求出京补官,未获批准,于是被朝廷命令督察在京的刑事案件,坚决请求离开京师外补,任青州知州。回到京师,请求主管国子监。真宗说:“张知白难道对复杂繁难的事务感到厌倦吗?”执政大臣说:“张知白在朝内外任职,没有为自己作过任何谋划。”于是张知白被升任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授予给事中、参知政事。
郊祀礼仪完成后,张知白升任尚书工部侍郎。这时同僚王曾升任为给事中,官级仍在张知白之上,张知白心里不能平衡,多次上表请求辞职。王曾也请求位居张知白之下,朝廷于是给张知白授予金紫光禄大夫,又任为给事中、判礼仪院。王曾罢官,将王曾所任之职授予张知白。这时王钦若任宰相,张知白与王钦若的意见经常不一致,于是张知白声称有病而辞去官位,被免为刑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知大名府。到王钦若分管南京,宰相丁谓一直讨厌王钦若,就将张知白调任南京留守,意在报复王钦若。张知白到任后,对王钦若十分友好。丁谓十分气愤,又将张知白调任亳州,升为兵部。仁宗即位后,张知白进升尚书右丞,为枢密副使,以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会灵观使、集贤殿大学士。这时公布进士的等级,张知白被赐予《中庸篇》,中书敬献此篇,朝廷于是命张知白进行注解,关于修身治家的道理,一定反复陈述。
张知白任宰相,慎用名器,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经常以太满作为警戒,虽然身为显贵,但仍像一般士大夫一样清贫节俭。张知白身体一直瘦弱,每天忧虑担心外族入侵,任中书时突然感染风寒致使眼睛发花,看不清东西,坐车回到官邸。仁宗亲自询问他的病情,张知白不能说话,去世。仁宗因此撤除了上巳宴,给他追赠太傅、中书令。礼官谢绛建议授予张知白谥号“文节”,御史王嘉言说“:张知白坚持真理为公殉职,为官正直,可说公正无私了,应赠谥号‘文正’。”王曾说“:‘文节’是一个美好的谥号。”于是不改变。
张知白九岁时,父亲在邢州过世,灵柩停放在佛寺中。契丹侵犯河北时,寺宇大多颓败废旧,灵柩不能辨认。张知白考中进士后,步行寻访,寻得佛寺的大殿基石,猛然明白认出了他父亲灵柩的停放处。打开一看,其父所穿葬服都一一得到了验证,众人都感叹他确实孝顺。曾经路过陕州,与通判孙何相遇,阅读道旁古碑共数千字,回来后,张知白能全部背诵出来,没有任何遗落。天圣年间(1023~1032),契丹大规模检阅军队,扬言要攻取幽州,朝廷为此十分忧虑。仁宗以此询问二府,大臣们都说:“准备粮食训练军队,以防备不测。”张知白说:“不能这样,契丹与我们刚建交不久,如今大举发兵,是因为仁宗刚即位,来以此观察朝廷的举动罢了,我们怎能自造祸乱呢!如果对他们有怀疑,还不如利用黄河决口,派兵以防止黄河决口为由,契丹也不会担心。”不久,契丹果然撤兵离去。张知白无子,以其兄之子张子思为后,官至尚书工部侍郎后退休。
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阴人。父亲杜遂良,官至尚书度支员外郎。杜衍束发苦志厉操,尤其酷爱读书。考中进士甲科,补扬州观察推官,改任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平遥县。朝廷使者推荐他,任晋州通判。
诏令推举品质优良的官吏,杜衍被提升为乾州知州。陈尧咨安抚陕西,朝廷诏令藩府赐宴,陈尧咨到乾州,由于杜衍有才能,特地赐宴,于是将杜衍调任凤翔府知府。到罢官回乡,二州的老百姓将杜衍阻拦在州境上,说:“为什么要调走我们贤明的太守呢?”以太常博士提点河东路刑狱,升任尚书祠部员外郎。巡视潞州,澄清冤案,知州王曙因此写了《辨狱记》。高继升任石州知州,有人报告说高继升勾结外族策划变乱,将其逮捕捉拿,久不判决,杜衍辨明这是一起冤案,于是将诬告者治罪。宁化军守将将人审讯定为死罪,案情不实,杜衍反复核实加以改正。守将不伏罪,上诉朝廷,诏令刑狱复审,果然罪不当死。移任京西路,又调任扬州知州。有司上奏杜衍辨别冤狱依法当受赏赐,升职刑部。章献太后派遣使者安抚淮南,使者回京,还没有说其他话,就问杜衍是否安康,使者将杜衍的治理情况向太后做了汇报。太后感叹说“:我知道很久了。”
调任河东转运副使、陕西转运使。奉召任三司户部副使,提升为天章阁待制、知江陵府。未到任,恰遇河北军费缺乏,转为都转运使,升为工部侍郎,不向老百姓征收赋税而军费充足。回京,任枢密直学士,求出京补外,以右谏议大夫知天雄军。
开初,杜衍为政严谨细密,不用严刑来督责官吏,但官吏和百姓也畏惧他的清廉严整。仁宗特地召他为御史中丞。杜衍上奏说“:中书、枢密,是古代所说的三事大臣,也就是所谓坐而论道之人。如果只逢双日进对前殿,又凭什么来全知天下之事呢?应不断地召见他们,赐坐便殿,来敬献可否之议,其他,就不必亲自烦劳陛下了。”又议论常平法说“:年成有好有坏,因而谷价有高有低,官府用法律来平抑价格,那么老百姓能获利。如今富商大贾,乘粮价低时收取,发生旱涝灾荒时,则进行囤积而不发放,希望价格不断上涨,来获取丰厚之利,这样老百姓就会感到生活困难。请求根据州郡的远近,户口的多少,严格赏罚,督促官吏,按时收放不要误时,价格要适宜。官府买进的粮食不充足,则禁止争相买粮来谋求暴利;买完粮食将它们进行储藏,则要考察有的以供应军队为名谋取暴利。州郡缺少母钱,希望拿出官府的钱物救济它们。否则劝课之官,即使到其家每天觐见,对事情又有什么益处呢。”
兼任吏部流内铨主管。选补条律繁多冗长,主判官不能全部阅览,官吏多接受贿赂,在支出和征收上钻法律的空子。杜衍接任后,立即颁发给属史们函铨法,并问说“:全部都知道了吗?”回答说“:都知道。”杜衍尽力阅览,将本末典折全部了解清楚了。第二天,命令其他官吏不要升堂,各自在本署听取行文书,选举之事全部由自己决定,这样官吏就不能谋取奸利。过了数日,声闻惊动京师。改任知审官院,裁决取断就像主管官吏选举时一样。升任尚书工部侍郎、知永兴军。当地有位百姓白天失去了他的妻子,杜衍为了捕捉杀人贼采用了一定的谋略,立即捕捉了杀人贼,将埋葬的尸体发掘出来,还获得了贼杀死其他妇人的两具尸体,秦人大为震惊。调任并州。赵元昊叛乱,因为太原为战略要地,加封龙图阁学士。
宝元二年(1039),升任刑部侍郎,复知永兴军。这时朝廷正大举用兵,老百姓对征发兵役感到痛苦,官吏因此为奸。杜衍分别处置进行策划,根据道路的远近,给予充裕的集合时间,让老百姓依次服役,与其他各州的费用相比,要节省一半的费用。回到京师,暂代开封府知府,在其任职附近的人久闻了杜衍的名声,都不敢私自请托。授职同知枢密院事,改任枢密副使。夏竦上奏攻守策,宰相打算采用出兵。杜衍说:“偶然成功,不是万全之计。”争议了很长时间,请求罢免未获允许,被仁宗亲自赐予诏书以资劝勉鼓励。任河东宣抚使,授职吏部侍郎、枢密使。每次逢到朝内降恩,杜衍都放置起来不执行,共积累诏旨至十封,便献纳在仁宗面前。谏官欧阳修入朝进对,仁宗说:“外人都知道杜衍将朝内降恩旨退还吗?凡是有求于朕的人,每次都以杜衍不同意而告知于求者从而停止的,比杜衍所封还的降恩诏书要多得多。”
契丹与赵元昊在黄河外交战,参知政事范仲淹宣抚河东,想自己率兵出战。杜衍说“:二国正在交战,势力正盛,我们不可轻易出兵。”范仲淹在仁宗面前与杜衍争议,并诋毁杜衍,言辞十分尖刻急迫。范仲淹曾经以父行服侍杜衍,杜衍不因此而忌恨他。契丹女婿刘三嘏为逃避罪行前来归顺,辅臣们议论要丰厚地安置他,来追问契丹的秘密军事。谏官欧阳修也请求留住刘三嘏,仁宗以此来问杜衍。杜衍说:“我国提倡忠信,如果自己违背誓约,接纳叛逃之人,那么我们就不理直气壮了。而且刘三嘏是契丹的近亲,而逃跑前来归顺,这样谋身,还能与他计谋国事吗?接纳他有什么益处,还不如将他归还契丹。”于是将刘三嘏归还契丹。授职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杜衍喜欢推荐贤士,阻止佞幸之徒,因此小人多不高兴。他的女婿苏舜钦,少年时就能写文章,论议有些冒犯权贵,监进奏院,按照以前的惯例,祭祠神庙时要使用伎乐来使宾客得到娱乐。集贤校理王益柔被杜衍推荐,有人说王益柔曾经戏作《傲歌》,御史将王益柔、杜衍一一上奏弹劾,想以此使杜衍感到危难。谏官孙甫说:“丁度因上奏问对求以大用,请求以此任用官吏。”丁度知道孙甫上奏有误,极力请求置对。杜衍由于孙甫刚奉诏出使契丹,扣留了孙甫的上奏,丁度因此对杜衍十分怀恨。到杜衍罢职,丁度起草诏书制令指责杜衍结纳朋党。这时范仲淹、富弼想重新治理国事,与执政者不和,范仲淹、富弼已离京任宣抚使,上奏者附会执政者,更加攻击二人的过失。仁宗打算罢免范仲淹、富弼,杜衍独自相助,但杜衍平日的议论,实际上并不是结纳朋党。以尚书左丞离开京师任兖州知州。庆历七年(1047),杜衍刚刚七十岁,上奏请求归还官印,于是以太子少师致仕。
杜衍任宰相,贾昌朝不高兴,有人说以前的宰相一旦上章,得以三少致仕,都不是过去的成例,这是由于贾昌朝压抑他。皇..元年(1049),特地升任太子太保,奉召陪祀明堂,诏令应天府敦促派遣杜衍上道,都亭驿站设置帐具几仗等待他,杜衍声称有病极力辞谢。任太子太傅,赐予他的儿子同进士出身,又任太子太师。知制诰王洙拜谒告归应天府,朝廷下诏抚问,封为祁国公。
杜衍清廉正直不积聚私产,退职后,寄寓南都共十年,房屋简陋狭小,只有数十楹,居住好像宽余。出入随从的人约十来人,戴乌帽、穿皂绨袍、系革带。有人规劝杜衍穿居士服,杜衍说:“年老谢职,还可以盗用高士之名吗?”善于写诗,正书、行、草都有章法。病重,仁宗派遣宦官赐药,带着太医前去看望,没有来得及,去世,终年八十岁。追赠司徒兼侍中,谥号“正献”。告诫他的儿子努力忠孝,用一枕一席来进行装殓,用小的墓穴低矮的坟冢来安葬。曾自作遗疏“:不要由于长久平安而忽略边防,不要因为已经富裕就轻视财产的节用,应当尽早地树立皇太子,来安定人心。”言语中没有谈到私事。